1、 我從沒想過,我有一天會被一個男人在家門口逼到墻角。 一個周五,我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家,一開電梯門,看到了個倚在門邊的高大身影。 在我即將擰開門的那一刻,這個人伸手阻攔。 樓道的燈忽明忽暗,我的心已經跳到了嗓子眼了,趕忙拉緊身側的包。 可這個男人一開口,我整個人都僵硬住了。 「姐姐,好久不見。」 2、 五年不見,他的聲音更低沉了。 他叫高熠,熠熠生輝的那個熠。 是我曾經養了兩年的男孩。 當年分開的時候,高熠已經超過一米八,如今好像又長高了一些,比我整整高了一個頭。 此刻站我面前時,我看他的時候還要抬起頭。 我深吸一口氣暗自給自己打氣,拿出來你那些年當姐姐的架勢說: 「你怎么在這里?」 他完全不回答,反而開口反問我。 「你怎么才下班?」 說完就把我手里的鑰匙拿了過去,開門進屋,熟練地抬起右臂「啪」打開大燈。 一如當年,輕車熟路。 燈光下的高熠,輪廓比當年更精致了,依舊野,卻是經過了一番雕琢的。 他閉上嘴巴時,嘴角上揚的弧度,依舊是十足的少年氣。 「這個沙發還在?」 高熠指了指客廳中間米黃色布藝小沙發。 「連上面的毯子都還有?」 這個沙發,在我養著他的兩年里,他曾經睡過無數次。 高熠長腿一邁就走進了衛生間,「你連浴簾都沒換過啊!」 此刻我站在客廳里,看著他四處亂轉,聽著他言語不斷,腦子依舊有些空白,連身上背包都沒來得及摘掉。 「我出汗了,要洗澡。」 我還沒開口說話,他就一邊看著我的眼睛一邊走到了衛生間,「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一會幫我拿下浴巾!」 然后,花灑的水流聲由弱到強的傳了出來。 我極力平復著自己的思緒,高熠怎么突然回來?這些年他去哪里了? 而且,為什么連十分鐘都沒到,他就連問都沒問我,在我這洗上澡了? 「姐姐——」 浴室的聲音再次傳來,打亂了我的思緒。 「哪個是洗發水啊?」 他把門打開了一個十厘米的縫,一股溫熱的水蒸氣噴涌而出,半張被水浸潤的臉龐剛好露出來。 「瓶身是半透明的那個……」 「好!」 「砰——」門又被關上。 我站在外面,深吸一口氣,把包掛在了門掛鉤上,想要弄清自己的情緒。 可沒三分鐘,里面又傳來了一聲清脆的叫聲。 「我洗完啦,浴巾在哪里呀?」 又是一股熱浪順著衛生間的門縫散了出來,摻雜著我洗發水的香氣。 我有些眩暈,家里只有一條是我自己用的,哪里有什么多余的浴巾給他用。 從白天見到他到現在,沒一個節奏是我跟得上的。 「沒有!你自己隨便擦擦!」 我吼完,走到廚房,打開冰箱,給自己開了一瓶冰鎮過的玫瑰味 1664,「咕咚」咽了一大口。 冰得我腦仁疼。 3、 我看到了高熠放在門邊的行李箱,看到出了神。 這個鋁鎂合金的行李箱,跟我們公司領導用的一模一樣,不貴,也就這個房子四個月房租。 衛生間的門被打開了,高熠頂著濕漉漉的頭發,從霧氣中走出來。 「我也想喝。」 我打開冰箱,下意識地拿出一瓶 NFC 橙汁遞給了他,以前,他最喜歡的水果,就是橙子。 可高熠不僅沒有接,還撇了撇嘴角。 「我也想喝酒。」 「小孩子喝什么酒!」 「我都成年了……」 他沒說完,我就把橙汁扔在了他懷里,「愛喝不喝!」 「哦……」 他還是擰開了那瓶橙汁,用力的時候,白皙的手臂肌肉線條明顯。 我還一直盯著那個行李箱,高熠看出了我的疑惑,很淡定地解釋。 「500 多塊錢買的,好看嗎?」 也對,不一定是正品,可能是高仿。 4、 昨晚高熠喝完橙汁就睡了,我卻失眠了一晚,一定是因為外面的雨聲太大了! 早晨,我走到客廳,看到他在我的布藝小沙發上仰面躺著,兩條小腿垂到地上,勉強讓頭枕在另一邊的扶手上。 當我不自覺再靠近一些時,卻后悔的要命,后悔靠近了,也后悔昨晚為什么要給他這么一套睡衣。 這套條紋睡衣的布料實在是太柔軟輕薄了,高熠早晨的變化剛好能看個大概。 就在我尷尬得不知道看哪里的時候,高熠突然醒了。 他皺了皺眉頭,睜開一只眼睛,環顧了一下四周和沒來得及躲開的我,嘴角輕輕揚起一絲微笑,伸了個超長的懶腰。 「我要搬回來住。」 他剛睡醒,聲音還有些沙啞。 但對我來說,這一句直接從耳朵進入,已經讓我心跳都有些加速。 姐姐和弟弟的身份是理性認知,現在這個荷爾蒙爆棚的男人就躺在我面前,混合著陽剛之氣充斥著這間雜著雨后泥土味的小房間,我所有理性思考能力都被限制了。 「什么?」 他剛剛說了什么? 他以為我在質問,瞬間收起微笑,緩緩睜開雙眼,無辜地看著站在沙發邊的我。 「我要搬回來住!我剛回來,沒有住的地方……」 我停頓住了,想起了他養他的那些日子。 5、 六年前,他高中在讀,我已經工作,只身在這個城市工作。 他和奶奶相依為命在樓下,我一個人獨居租住在樓上。 我和他,一直點頭之交而已,而且,大多數只有我點頭,這個青春期的男孩子,根本不喜歡理我。 高熠 16 歲的時候,他奶奶去世了,他就更不喜歡理人了,每天都是獨來獨往。 高熠長得不錯,即便每天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還時常有小女生來表白,男孩們根本容得下他,圍毆直接發生在了家門口。 那天,我一到樓下就看到了群毆現場,其實也不過是推推搡搡,沒到拳腳相加的地步。 但三秒不到,我就瞥見了人群里面的高熠,摸了塊磚,抓在了手里。 天,這性質就不一樣了! 我當時也顧不上其他的,一步沖到人群里,拉住了這個平時只有點頭之交男孩的胳膊。 這一板磚下去,這孩子以后怕是要在少管所度過了。 媽的,我剛穩住高熠,就被其他幾個男孩推倒了,嘴里還不干不凈。 「當小白臉真好啊,這么大歲數的阿姨,都向著你。」 高熠頓時憋不住了,想掙脫我,過去拍死他們。 我一只手拉不住,直接上了兩只手,小聲對他說。 「狗咬你一口,難道你要咬回去!」 「可他們罵你。」 「又不會少塊肉!你給我冷靜點!」 高熠不回答,但是默認了。 幾個男孩子見我倆怎么激都沒反應,就悻悻離開了。 「他們幾個,這輩子肯定找不到女朋友,又丑又蠢。」 我嘀咕了一句。 高熠噗笑了。 在一次他自己住在樓下孤助無援的時候,我信誓旦旦地對他說「我養你。」 作為一個還在租房的北漂,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來的勇氣和底氣做出這樣的承諾。 但我卻真的,養了他整整兩年。 6、 「你住進來,不方便。」 「很方便呀,這里我這么熟了。」 「我不方便!」 「你哪里不方便啊?我只睡沙發,不會打擾你的!」 「你……」 這個人怎么變得如此油嘴滑舌,臉皮這么厚,招數也花樣百出的。 「總之就是不方便。」 我幾次拒絕,他都找到一堆很扯的理由堵我的嘴,無論我如何反駁,他都有話回答,根本辯不過。 我說不過還躲不過嗎?只好躲到衛生間去洗漱了。 可是他跟著我就進來了,站在我的身后。 我佯裝淡定伸手打開水龍頭,往漱口杯里加水,給電動牙刷擠上牙膏。 可我剛剛把牙刷放到嘴里,他兩個手臂越過我扶在洗手臺邊緣,我整個人就被困住了。 我不想承認,可看著鏡子里的二人,姿勢真的很曖昧,等同于高熠在環抱著我,說話的氣息都會若有若無落在我的耳廓。 我對著鏡子里的他說:「你非要離我這么近嗎?」 結果他右手順手舉起了我的漱口杯解釋道:「我幫你拿漱口杯呀?我服務得好不好?」 我無語,太賴皮了。 結果他繼續表演,「我都如此盡心服務了,竟然都不讓我暫住幾天。」 我冷著臉下逐客令,「你先出去」,衛生間里的氛圍太微妙了。 可是高熠不僅沒離開,反而上前一步,貼得更近了。 他胸膛的溫度貼著脊背都快燙進我心里了,我都的心跳越來越快。 「那你先答應讓我暫住幾天。」 我不回答。 他貼得更緊,此時,我感受的已經不止是他的胸膛,還有,他那會變化的部位。 「答應我吧,姐姐。」 我緊張地看著鏡子里的高熠,笑意里帶了點桃花,一張臉情意款款樣子,雙眸此時還在專注的看著我。 我的心,滾燙的快要從胸腔里跳出來了。 「就幾天?」 「嗯!就幾天!」 然后一顆大腦袋還蹭了蹭我的肩窩。 我除了認輸還能怎樣。 7、 我雖然比高熠大六歲,但我一直不是他的對手。 每每他進攻時,我都不敢正面迎戰,都是后退和逃避。 青春期的高熠,對我發過兩次脾氣。 第一次是因為有個女生暗戀他,追到了樓下,我在樓上靠著窗戶看了個滿眼。 女孩子拿出一張粉紅色的信封交到了高熠的手上,多么像袁湘琴向江直樹表白的場景,而結果也是一樣,高熠看都沒看,越過女孩回了家。 他進門后,我第一句就是批評,「人家女孩追你,你好歹回應下啊,態度這么差,我看那姑娘挺好的,不打算給自己個機會?」 他突然重重摔下書包,突然沖我發起脾氣。 「我應該怎么回應?你想讓我怎么回應?答應她?當她男朋友?」 每問一句,高熠就逼近我一步,那嚇人的神情像是我說了什么惡毒的話一樣。 我被他這股無名火頂得無語,只能干瞪眼看著他又拿起書包回了樓下自己家。 那天之后,高熠三天沒跟我說話。 還是我主動低頭,他才肯理我。 第二次,是高熠高考結束后第一次生日。 天蝎座的他過生日,正是吃大閘蟹的好時候,我準備了一桌子菜,八只大閘蟹,給他慶生,還買了個新手機當作禮物。 養了兩年的男孩子,沒長偏,沒走歪路,考上了好大學,也成年了,這不該慶祝嗎? 可吹完蠟燭,他拿出了一個 MK 鏈條包,雙手舉到了我面前。 表白了。 有些羞澀,卻又無比堅定。 「姐姐,我喜歡你。」 我聽完,手中的螃蟹殼差點掉到湯里。 抬頭,看到的是他無比真摯的眼神。 可能,或許不是那個意思。 「姐姐也喜歡你呀。」 我告訴自己要淡定,溫柔地對他笑著。 然后,一只發燙的大手握住了我的手,緊緊抓住,我的臉此時已經發燙。 「不是姐姐弟弟的喜歡!是男人對女人的喜歡!」 手被他緊緊抓著,人也被他死死盯著,這個剛剛成年的嚴肅男孩子根本不想放過我,如果此刻他手里有根粗繩,我毫不懷疑他會直接把我捆住,直到我點頭答應。 我 24 歲,他 18 歲,完全兩種人生階段,是因為他只剩我可以依賴,誤把親情錯認成了愛情? 18 歲的少年可以迷惑,但我不可以,我對他有承諾,有責任,我需要隨時保持清醒。 現在的大學里、之后的社會上,他會陸續遇到很多優秀的女孩子。 沒有選擇余地時的選擇,根本是胡來。 「高熠,別耽誤功夫,我只是你姐姐。」 我收回被攥著的手,慌張著說完,趕緊低頭扒了兩口飯,裝作無事發生。 「我們又沒有血緣關系。」 「一次是姐姐,永遠是姐姐。」 氛圍瞬間變得一片死寂,我擦了擦手,冷著臉走了,可能,說是逃走更恰當。 那天后,我假裝交往了一個男朋友故意在他面前晃蕩。 沒過半年,高熠賣了樓下的房子,留下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再見,姐姐」。 就再無其他親密的話,淡出了我的世界。 8、 答應高熠搬進來兩個小時里,他已經把自己的衣服放到了我的衣柜里,侵占了我五分之一的空間。 牙刷、毛巾、漱口杯,也都成了兩人份,穩穩擺在了衛生間置物架上。 外面的雨還在滴答地下著,我就坐在沙發上看著他忙里忙外。 他掛好的衣服,好幾件是看不到 Logo 的奢侈品牌子的。 電動牙刷都是一千多的,他還外賣叫了一些日用品,什么 600 多一瓶的洗發水,200 多的洗面奶,更不要說他扔在電視柜上的手表了,差不多六位數。 這是一個剛剛畢業的男孩子,該有的消費嗎? 高熠看到我一直在觀察著他,直接放下手里的的東西向我走過來。 走到沙發邊上,毫不停頓地直接抬起我的雙腿坐下了,然后再把我的腿放在他腿上。 這個姿勢,太像偶像劇里熱戀中的女主把腿搭在男主身上,倆人吃著同一包薯片看電視的姿勢了。 我立刻想收回雙腿,卻被高熠按住了,握了一下我的腳說。 「怎么這么涼?下雨了不知道蓋點毯子?」 說著就撩起自己的 T 恤,把我冰冷的雙腳順著下擺揣進了懷里。 我冰冷的雙腳碰到了高熠像火爐一樣熱的腹部,像是找到了歸宿一樣緊緊貼著人家,不想再收回了。 高熠一邊用發燙的身體給我暖著腳,一邊還用大手來回撫摸著我的小腿。 「腿也有點涼。」 明明被按住的是腳,可我的腦子卻根本不轉了。 剛剛的事兒才有了點眉目,被身邊這個人一攪,我又集中不了精神了。 9、 周日,小組約好去咖啡館加班,我趁著高熠沒醒早早出了門,甚至不敢往沙發那多看一眼。 人還沒到地方,高熠發來了微信。 說是晚上想一起吃海鮮,記得我當年愛吃海鮮,大閘蟹我一個人能吃掉六只……那次明明是他表白搞得我不知道做什么,只能用吃來掩蓋心虛。 「你在哪個咖啡館,定位發我。」 「你干嘛?」 「我找個離得近的!」 剛剛我還真的緊張了一下,生怕他突然出現在我同事面前,畢竟現在的高熠,我實在拿捏不準。 可是,下午六點的時候,他還是來了。 「殷殷,那邊有個男生一直在看你!」 等我轉過頭的時候,高熠就站在進門處,半低著頭,挑著眼看我,像極了沙漠里盯著獵物的狼。 還是一只非常會誘惑人的狼。 墨黑色西褲套在那雙大長腿上,淺灰色襯衫解開了第一顆扣子,昨天散著的亂發現在也被梳到了后面。 高熠看到我注意到他后,跟我擺了下手,我緊張地立刻轉頭看筆記本屏幕。 「認識你啊!」幾個同事笑嘻嘻的問我,幾雙眼睛卻盯著高熠,「男朋友嗎?殷殷姐?」 「不是不是,就一個鄰居。」 「要不是你男朋友,不然介紹給我吧,我就喜歡這種狼系的!」 一個女孩壞笑著說,朝我眨了個眼。 我遲疑了,半天不知道說什么。 給高熠介紹女朋友? 我似乎從沒想過這個事情。 高熠會喜歡嗎?他會生氣地拒絕我?還是欣然接受? 他和另一個女孩去約會?我腦海里好像從沒出現過這樣的畫面。 「哈!還說不是男朋友!殷殷姐你都皺眉頭了!」 「不是,真的不是,我先撤了!」 10、 我像偷吃被抓一樣匆忙逃走,走到門口也不敢看高熠,只小聲說了一句「走了」就趕緊出門了。 「怎么偷偷摸摸的,接你下班而已,又不是偷情……」 「閉…嘴…不是說好了吃飯地方直接見嗎?」 「那家沒開門,我選了另一家,有點遠,所以好心好意來接你,竟然還兇我。」 「我……」我嘆了口氣,真是里外吃癟。 走到路邊時,我拿出手機準備叫車,結果高熠從口袋里拿出個鑰匙,「滴」一聲,路邊停車位上的一輛灰色 CLS 啟動了。 我認識的車不多,但這款,《都挺好》里蘇明玉開過,我記得。 我目光呆滯看著高熠。 「上車啊。」 「誰的車?」 「我……我租的……」 「租的?你有錢租車為什么不租個房子?」 「……那當然不一樣,我們重逢后第一頓飯,當然要隆重一點。」 我上車后坐在副駕駛,側頭看著認真開車的他,再看看車里的裝飾,總還是覺得不對勁。 什么租車行還會給你放盒抽紙?而且挪車號碼牌是個小宇航員造型,和高熠喜歡看《星際迷航》不謀而合。 更重要的是,高熠和這個車,真是莫名其妙的搭。 半個小時后,車停在了國貿商城地下。 餐廳他早就預定了,服務員直接把我們帶到一個可以看到 CBD 夜景的海鮮火鍋景觀位。 翻開菜單,我的手都在顫抖。 牛肉 900 多?海鮮小拼盤 600 多?300 多不過少少的十只蝦? 這莫不是我這輩子最后一頓飯吧? 可高熠完全不在意開始對著服務員在菜譜上指指點點,毫不猶豫。 點完餐后,他笑瞇瞇地湊過來小聲對我說,「我中了霸王餐!」 呵呵。 霸王餐?還能點菜?還有瓶紅酒? 高熠是當我好忽悠嗎? 11、 服務員給我們高腳杯倒好酒后,高熠探過身子。 「我可以喝酒嗎?」 他絕對是故意的。 一切早就安排好了,我估計說原本定的那家關門也是騙我,這家店周末晚飯景觀位,哪里是當天預定就能訂到的。 現在,就差最后舉起來這一下,才來詢問我的意見。 我不回答,他繼續問。 「聽說紅酒美白呢。」 我懟了一句,「你還需要美白?」 「白一點更好看呀,你覺得我白一點好看還是現在好看?」 …… 我本來只是想說「一個大男人還需要美白做什么」,可高熠直接把我帶溝里了。 說「白一點好看」,等于同意他喝酒。 說「現在好看」,等于夸他長得好。 說「怎么都丑」,我又說不出口,畢竟高熠長得……真的很好看。 我瞪了他一眼,尖酸刻薄地諷刺,「這么多年不見,你變化挺大呀~」 變得臉皮厚了,還滑不溜手。 「你說我哪兒挺大?」 他僅用了 0.1 秒就回復了我。 而我用了 5 秒呆呆地看著他。 …… 「變化!」 「哦……變化……」 他一邊譏笑著點點頭,一邊拿起酒杯。 而我的眼前,似乎又浮現了那件條紋睡衣…… 12、 只一瓶紅酒,高熠卻把自己喝醉了。 現在他已經面色潮紅,雙眼迷懵了,身后國貿橋上橋下閃爍的失焦車流成了他的背景,襯得他更加……迷人了。 現在這個年紀的高熠,初升的男人陽剛之氣與男孩的青春氣息融合的恰恰好。 他眨巴著眼睛看著我,突然伸出手,握住我的手輕聲細語地說: 「這幾年,你有沒有想我?」 我的呼吸似乎一滯,不敢回答,只開口說道: 「高熠,我們該回家了。」 「你先回答我!」 「你喝多了,我們先回家。」 高熠卻突然坐直身體瞪著我,因為動作太大,還引來了旁邊桌客人的側目。 「姐姐,我們結婚吧。」 一句話把我的大腦直接轟炸成了焦土,一片空白。 結婚? 如此遙遠的詞,怎么會從一個 23 歲的男孩子嘴里說出來。 他是認真的嗎? …… 肯定不是。 因為高熠說完這句,已經直接趴在桌上了。 不過醉后的一句話,我竟然還動了心思,真是可笑。 費了好大勁,我和代駕師傅才把高熠拖到了車上,高熠卻睡著了。 入夜的東三環,街道依舊被燈照得明亮,代駕開得又穩又快,此刻的風,夾雜著他車里好聞的柑橘味一陣陣吹到我的鼻腔里。 我和高熠重逢不過 24 小時,連他這幾年過得如何都不知道,他就已經擠到我家跟我同居,還說了一句這么不明不白的話。 一路上的晚風也沒讓高熠清醒,也沒讓我清醒。 回家后,高熠整個身體軟綿綿窩在沙發里面。 我坐在茶幾上觀察著這個如今有些讓我捉摸不透的男孩子,剛剛這一路上折騰,高熠本來精致的發型也亂了,一如當年上高中時亂糟糟的發型。 那時,我時常不自覺就揉搓幾下他一腦袋雜毛,此刻,我伸出五指,穿梭在他的發間。 沙發上的他絲毫沒躲開,還特意把頭湊了過來,舒服地哼唧出聲。 我嚇得立刻站起身。 我剛剛在干嘛…… 我甩了甩自己混沌的腦袋,讓自己清醒一點。 真煩,一切都失控了,可始作俑者卻睡得香甜無比。 13、 一室共處的親昵。 一句揮之不去的酒后表白。 一群對我撩弟弟贊嘆不已同事的日日起哄。 我的心思確實不穩了。 我開始放下心防,漸漸讓自己適應和高熠的過度親密,彷佛一對真的在交往的情侶。 和高熠吃飯時,同事又在群里聊起我的這場「年下戀」,看我一直沒回復,就說「又和弟弟膩歪呢?保重龍體,別太勞累。」 我沒忍住,噗嗤笑出聲了。 「你傻笑什么?」高熠問我,還作勢要搶我的手機。 我靈光一閃,給高熠看一下?看看他說什么? 我舉起手機放在他的面前,他看完,漫不經心地說。 「你不回復?」 「我回復什么?」 「嗯……回,勞累的都是弟弟?」 「什么?」 「這不顯得你更加御姐嗎?你不動,動的都是我。」 這什么虎狼之詞,我臉立刻燙了,現在一定紅的跟猴屁股似的。 見我不回答,高熠繼續說道。 「這個回答不行?你不想弟弟這么勞累?要不以后你動?」 …… 我拍下筷子,跑進衛生間了。 果然,我仍然不是高熠的對手,這車,說開就開的。 14、 晚上三點,我出來喝水,看到高熠手機亮了。 我不知道哪里的好奇心,湊了上去,女人的第六感有時候真的太奇妙了。 是一條銀行的短信通知,有轉賬進來,還顯示了余額,余額有兩個像逗號的千分符號,這是七位數?還是八位數? 我還沒看清,手機屏幕就自己暗了下來。 是我剛看花眼了吧,應該是手機號碼吧。 一個睡沙發的男孩子,怎么可能會有這么多錢,幾百萬?幾千萬?怎么可能? 15、 還沒兩天,我就確定了,那些錢,就是高熠的。 行李箱是真的,衣服也是真的,CLS 也是他日常座駕,人均七八百的餐廳也不過是人家日常的飲食。 星期六,他失蹤了一整天。 一早起來后,我就看到客廳的小沙發上空空的,微信遲遲沒有回復,打電話,一直是無法接通的狀態。 下午兩點多時候,才終于收到一條他的微信。 「剛面試完,估計得八點鐘到家。」 人沒事就好,可是,什么公司周六安排面試? 但我沒有繼續多想,只是收拾房間,把新訂的鮮花插在了花瓶里,讓二人世界變得更加溫馨一些。 晚上七點多,我做好了晚飯,估摸著他差不多也快回來了,下樓去扔掉這一天收拾出來的垃圾。 在樓下,我就看到高熠從一輛酒紅色的帕拉梅拉上下來了。 這個顏色,這個車型,一般都是企業女高管會選,高熠這平時的社交圈,還真是高端了不少。 駕駛位的人下來后,果然是個女人,齊耳短發撩到的耳后,露出了她的兩個大珍珠耳釘,涂著像大婚之日一樣的口紅。 年紀應該在 40 歲以上。 倆人站在車后備箱處,女人拿出了大包小包遞給了高熠,有 LV 的橙色袋子,也有 Tiffany 的藍色袋子。 高熠拎著大包小包,和女人告別,兩個人有說有笑的,女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在表達著內心的肯定,像是說著「辛苦了小伙子,表現不錯」。 女人上了車,開走了,發動機的轟鳴聲,比我聽過的任何車都要好聽。 這就是他所謂的「面試」? 面試什么崗位?富婆心里的第一位么? 是不是一會進了屋,高熠就像之前一樣,告訴我,這些都是假的,是二手的,是借的,是租的? 16、 我在樓下冷靜了一個小時,才緩緩走上去。 開門后,那些袋子都不見了,已經被高熠收了起來。 高熠就在房間里那個屬于他的沙發上乖乖坐著,已經換上了他的灰色家居服,彷佛從不曾在外野過。 我本來一肚子想問清楚的事情,如你到底拿我當什么人這樣的問題,在看到高熠那朝氣洋溢的臉的一刻,統統問不出來了。 能拿我當什么人? 一個大了六歲,卻不能給他好生活的女人,不過就是個普通的姐姐而已。 他像之前一樣,依舊熱情洋溢,特意走過來低頭詢問。 「你去哪里了?手機都沒帶?」 我去哪了?我就是在樓下目睹了一場富婆與你依依惜別的戲而已。 我放下鑰匙,冷冷地質問著他。 「你打算什么時候搬出去?」 既然我不是自己前幾天想象中高熠身邊的角色,那就沒必要繼續這種曖昧的相處了。 「為什么突然趕我走?」 因為你壞,因為你騙我,因為你背著我找別的女人! 「當初不是說只住幾天嗎?現在已經三周了。」 高熠根本無視我的抗拒,人又貼了上來,甚至抱住我的肩膀開始撒嬌。 「原來你還天天算著跟我相處的時間啊,是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嗎?」 這種情話,放在一個多小時前,我可能會聽完臉紅心跳害羞。 可現在,我只覺得惡心。 對于異性的游刃有余,原來都是這個年僅 23 歲的男人通過實踐獲得的。 我雙手用力扒開他的胳膊,后退了一步,完全冷淡。 「明天我聯系中介給你找房子,你這周搬出去。」 說完我瞥見了客廳餐桌上擺著的我做好的菜,每一口都是我犯賤的證明。 不等他回答,我直接回了房間,反鎖了門。 一整夜,我滿腦子都在幻想他和那個女人在一起時的畫面。 高熠敲了好幾次門,發了很多微信,我都沒有回。 轉天一早,高熠早早在客廳等著我出來。 我連看都沒看他就進了衛生間洗漱,他一直站在門口一邊敲門一邊問。 「姐姐,到底怎么了?我哪里惹你生氣了嗎?」 「你到底怎么了?至少讓我死得明白吧。」 怎么了? 我根本說不出口好不好。 你做小白臉,難道都不反省下? 我就這樣一言不發出了門,無論高熠怎么纏我,我都沒理。 17、 在公司里,我的表情十分凝重,沒一個人敢接近我,一整天,我的情緒根本沒辦法紓解。 懷揣著一絲報復心理,我點開了見過一次面的相親對象的微信,約他下班后一起吃飯。 不行,我現在急需事情來分散我的精力,也繼續讓自己心態平衡,對不起了相親對象。 可當相親對象坐在我對面的時候,我就后悔了,我無法燃不起任何對異性的好奇探索。 我是對男人完全失望后失去了生理上的期待? 還是被高熠這小子調高了閾值,所以對一般男人沒有興趣了? 但自己選的約會,跪著也要約完,我不斷給自己洗腦,多感受對面這個男人在說什么,多互動,多微笑。 終于,兩個小時的約會結束了。 我倆各回各家。 我低頭看了一眼手機,才不到 10 點。 回家還要面對高熠,想想就覺得堵心。 我根本沒打車回家,而是一直在馬路上蹓跶,走到一個人少的街道時,一輛車直接開到我前面停下了。 灰色,CLS。 果然,根本不是租的,一直開著呢。 高熠下車,長腿一邁,直接堵在我面前,表情像是要殺人。 「你剛剛去干什么了?」 我不理他,想離開,可他直接死死拉住我的胳膊,根本不撒手。 「說,你剛剛在干什么?」 「呵,相親啊。」 他的表情更加凝重,拳頭也捏的緊緊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手掌里。 「為什么突然要相親?」 「不是突然,我也到了該結婚的年齡,相親都是定期進行。」 「因為想嫁人了,就隨便一個男人都行?」 隨便?他竟然還來指責我?我再隨便有他隨便嗎? 「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隨便和男人出來吃飯,還對他笑了這么久?他說什么討你歡心了?」 我徹底被激怒了,怒火把我的理智燒的一點都不剩了,滿腦子只想罵死面前這個男人。 可我還沒張口,高熠就一把把我拽進懷里,低頭親向我的嘴。 我立刻扭開頭,罵完我隨便,所以就對我隨隨便便? 「你躲我遠點!」 「不可能,你別想再用同樣的手段逼我走。」 「高熠!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用盡全身力氣推開他。 「許殷殷,如果你想結婚,你只能嫁給我!」 事到如今還在裝作一副深情的樣子,說著根本實現不了的謊,我實在憋不住了,大聲沖他吼道。 「嫁給你?你那些富婆金主能批準?你在做夢嗎?」 我也不管了,憑什么他消失好幾年又突然出現,還隨意詆毀我? 高熠聽完,果然不說話了,思考了那么十秒。 「富婆金主?」 「對,給你買 LV、Tiffany,開著帕拉梅拉的富婆金主,我全看到了。」 「哦……是那個金主啊……」 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還說著如此恬不知恥的話。 「那個」金主? 難道還存在一個「這個」金主? 被我拆穿后,高熠周身的低氣壓突然消失了,腳步都有些輕快,推著我上車。 「先回家。」 「你自己回去吧,我一會再回去。」 「沒門,不樂意也得跟我回去!」 說著就把我塞到了副駕駛,還鎖了門,自己又得意地繞過車頭,走到駕駛位。 一腳油門,直奔回家。 18、 回家后, 高熠進門就把大門反鎖,把我按坐在沙發上。 然后走到客廳角落拿出了富婆給他買的禮物, 拎到了茶幾上。 他則坐在我身邊,整個人都挨著我。 「送給你的。」 「我不要!」 這也太惡心了,你出賣身體從富婆那掙到的禮物, 拿來送給另一個女人? 我特意往一旁挪了挪,離他遠一些。 「這是我給你買的!」 「那不也是別人給你的錢!」 他一個手指戳在我頭上, 「你這幾天生氣就因為那個富婆姐姐?」 「你有沒有點羞恥心?高熠!」 我扭頭質問他。 可他得意洋洋的, 還故意傾過來上半身壓著我。 「我羞恥心可強了!到現在都是個處男呢!」 「什么?」 此時被高熠壓著的我頓時疑惑了。 難道他和那兩個女的約的素炮? 只是抱抱睡覺覺, 別的什么也沒干? 難道女的也有不行的時候? 趁我周密思考的時候,高熠已經整個身體完全壓在我上面, 一只手托住我的頸部。 「我的第一次,給你留著呢!」 說完, 就離我越靠越近。 19、 我被早上的陽光照得睜開了眼睛。 窗簾只拉上小半,外面的天色一覽無遺。 原來昨夜放縱到居然連窗簾都忘記拉上,我現在有些懊惱。 此時我躺在床上, 腰間被一只強而有力的臂彎栓著,根本不能動彈,我只能看著天花板發呆。 做了啊…… 腰間的酸軟無時無刻都在告訴我,昨夜的瘋狂是真的, 而且,我還挺主動。 昨晚, 我才知道高熠為什么這么有錢。 因為他在別人還在讀書的時候, 就創業了,拿到了融資,公司還盈利了? 作為一個創始人,那他的消費,確實……沒那么不合理了。 而那個女人, 是其中一個投資人, 正好來國內倆人就見面了。 而我卻, 醋吃得滿天飛。 我深吸了一口氣,以后,我的臉可往哪擱。 高熠被我的嘆息吵醒了, 磨蹭著靠了過來,下巴輕擱在我肩上。 「姐姐, 以后我養你好不好。」 「不好。」 我推開身邊這個黏人的大狗, 「我喜歡自力更生。」 「可是你養了我兩年, 現在我也想養你,要不, 先讓我養你兩年?」 說著,高熠的手又開始不老實,我在被子下抓住了那四處游蕩的手。 「該起床了。」 「不要嘛。」 「快點!」 我催促著, 高熠再不起床, 我就控制不住他了。 「哦。」 高熠磨磨蹭蹭, 光著腿踩到了地上。 他下床后,我立刻拉過被子把自己裹好。 可他剛剛走出一步就停下了,回頭看我。 「不行,我還要。」 整個人往前一探,長長的手臂往被子里一伸, 抓住我的腳踝往外一拉,又撲了上來。 喂喂喂。 拉腿,太犯規了! 【本篇故事完結】